周恩来

　　进入广东

　　1927年8月1日，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以周恩来为书记的中共前敌委员会，领导由中国共产党所掌握和影响的国民革命军等两万余武装，胜利举行了震惊中外的南昌武装起义，开始了中共独立领导革命武装斗争和创建人民军队的新时期。8月3日开始。前委按照中共中央的原定计划，率部南下广东，以期恢复广东革命根据地，并占领出海口，取得国际援助，重新举行北伐。

　　在南昌起义军入粤前，中共前委书记周恩来报告中共中央："我方目的在先得潮、汕、海陆丰，建立工农政权，如情势许可，自以早取广州为佳，否则，在潮、汕须一月余之整顿，子弹兵员之补充乃是最急。"要求中央"电知粤省委号召东江潮汕工农响应一切，以巩固工农政权及其武装。"①于是，东江各县党组织根据中央和省委的指示，纷纷发动武装起义，策应南昌起义军进入东江。

　　起义军经江西东部、闽西南地区，9月18日进入大埔县城茶阳。9月19日，周恩来等前委领导人也到达大埔县城，中共大埔县委书记饶龙光被委任为刚刚成立的大埔县工农革命政府主席。同日，起义军主力进驻大埔县三河坝。此时，经过一个半月的行军和频繁作战，起义军只剩下10700人②。

　　9月22日，周恩来等率起义军沿韩江水陆两路南下，击溃了潮梅警备司令王俊部。当晚，周恩来夜宿于高陂船中。

　　转战潮汕

　　9月23日，以周恩来为首的前委决定，由朱德率领以周士第为师长、李硕勋为党代表的第十一军第二十五师和第九军教育团共约3000人留守三河坝，以牵制梅县方而之敌钱大钧部。起义军主力8000余人向潮汕进军。敌军闻风逃跑。当天下午，起义下未经抵抗，顺利占领潮州城。周恩来、贺龙、叶挺、刘伯承、彭湃、郭沫若等同时到达。起义军进城后，随即成立了潮安县革命政府，由前委委派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部政治部主任陈兴霖任革命政府委员长。傍晚，周恩来亲自接见了中共潮安县委书记林务农，了解潮安各方面情况，随后，他又派传令兵带林务农去见彭湃，具体研究如何配合起义下和革命政府开展工作。根据周恩来和彭湃的指示，潮安县委立即着手建立各区革命政权和恢复工会、农会、学生会、妇女协会和农民自卫军组织。潮汕铁路工人连夜奋战，抢修被敌人撤退时毁坏的铁路，保证起义军顿利进下汕头③。当晚，周恩来等起义军领导人夜宿西湖涵碧楼，并连夜部署进攻汕头的战斗。

　　9月24日，在中共潮安县委的组织下，潮安各界群众汇集到潮州西湖举行了欢迎起义军和庆祝潮安县革命政府成立大会。当天，起义军从潮州城出发进攻汕头，周恩来在途经潮安鹳巢车站时，还特地停下来。向聚集在车站周围的群众讲演，宣传革命主张，鼓励工农奋起斗争。

　　在中共汕头市党组织和工农武装的配合下，24日上午，起义军先头部队数百人进入汕头，并与汕头工农武装并肩作战，攻占了最后一个敌据点汕头市警察局，解除敌人全部武装。下午，起义军领导人周恩来等抵汕，设总指挥部于大埔会馆。在周恩来等指导下，立即召开汕头市工农兵学商各界代表会议；成立了汕头市革命政府，由广东省委派往汕头协助起义军工作的赖先声（原中共广东区委秘书长）为委员长、起义军第二十军第三师师长周逸群为潮汕卫戍司令、李立三为公安局长（徐光英代）、郭沫若任海关监督和对外交涉员。同时成立了东江工农自卫军，由彭湃任总指挥、杨石魂任副总指挥，根据周恩来的指示，革命政府协同中共汕头市委开展接管旧政权、镇压反革命分子、维持社会治安、组织工人复工、筹措军饷和宣传慰劳工作。还接管了《岭东民国日报》，并改为《革命日报》。该报报头"革命"两字，是周恩来1926年任东江各属行政委员，主政东江时亲笔所题。25日，汕头市上万群众在牛屠地隆重集会欢迎起义军，周恩来在大会上讲了话。气氛非常热烈。

　　在汕头期间，中共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由香港赶赴汕头。周恩来等起义军领导人听取了张太雷关于党的"八七"会议精神的传达。并在9月26日和28日，先后两次召开了南方局会议。中共南方局是在党的"八七"会议上决定成立的，当时由中央临时政治局指定周恩来、张太雷、彭湃、张国焘、恽代英、黄平、陈权7人组成，以张国焘为书记，周恩来为军委主任，领导广东、广西、闽南及南洋地区一带党组织。中央临时政治局鉴于周恩来等人正随南昌起义军南下途中，还决定由张太雷、杨殷、黄平组织临时南方局。在9月26日的南方局会议上，各委员对张国焘自南昌起义以来的工作提出了批评，决定推选张太雷为南方局书记，28日的会议又决定增加李立三为南方局委员。罗绮园为秘书。

　　为了解决部队粮饷和补充兵员，周恩来还特地派遣专员刘立道（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后任红二师第五团团长）从汕头到海陆丰筹款，发动农民参军。仅几天时间，便筹到30担白银运往汕头，并发动了近千人参军，后起义军很快在揭阳失败，参军农民才中途返回原地④。

　　起义军占领潮州、汕头后，前委根据原定的军事部署，决定由贺龙部第二十军第三师卫戍潮州、汕头，主力部队——叶挺部第十一军二十四师；贺龙部第二十军第一、第二师约6000人全部开赴揭阳。9月26日，贺龙、叶挺、刘伯承率领部队离开潮州，急赴揭阳。周恩来也随军到达。当天中午。周恩来在揭阳学宫召集各部负责人汇报工作。随后，在他的直接指导下，成立了揭阳县工农革命委员会，任命林光耀为主任。下午，周恩来召集贺龙、叶挺、彭湃、聂荣臻等在县城商民协会召开军事会议，具体部署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当晚，周恩来风尘仆仆，又乘专轮返回汕头⑤。

　　此时，敌东路军代总指挥陈济棠率三个师和潮梅警备部队共1．5万余人，向丰顺进逼，寻求与起义军主力决战。与此同时，黄绍竑部两个师7000余人也向潮州进犯，而钱大钧部三个师则同时准备进攻三河坝的起义军。从9月28日开始，起义军在揭阳汾水、潮州、大埔三河坝，先后与敌军的优势兵力展开战斗，经激战数日后失利。

　　10月1日，周恩来率前委及革命委员会成员撤离汕头市。2日，到达普宁县流沙镇。

　　失利后的决策

　　10月3日，从汾水战场撤下来的起义军主力和从潮州突围出来的部分官兵，陆续抵达流沙，与周恩来等会合。鉴于起义军在军事上处于极端险恶的形势，周恩来于当天在流沙教堂抱病主持召开了起义军领导人参加的最后决策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前委成员李立三、恽代英、彭湃；以及其他起义领导人贺龙、叶挺、刘伯承、张国焘、谭平山、聂荣臻、郭沫若、吴玉章等。周恩来在会上总结了起义失败的经验教训，提出了善后办法。

　　据郭沫若后来回忆，会上。"主要是恩来作报告，他是在发着疟疾的，脸色显得碧青。他首先把打了败仗的原因，简单地检讨了一下。为什么我们在瑞金、会昌连捷之后，毕竟在汤坑（指揭阳汾水一战——作者注）打了败仗？第一是我们的战术错误，我们的情报太疏忽，我们太把敌人轻视了。我们已经打到筠门岭，应该穷追。由蕉岭、梅县打出，不让溃败了的黄绍雄（竑）、钱大钧们有整顿的机会。我们没有这样做，竟由筠门岭折回，绕道长汀、上杭、大埔而入潮汕。这样便把我们作战力量最强的两师人不能不分开来，留了一师在三河坝镇守。终竟让敌人得到丁居高临下的形势，集中力量来把我们个别击破了。

　　"其次是在行军的途中，对于军队的政治工作懈怠了。我们的另外两师人，竟至中了敌人的诡计而失掉了斗志。——这说的是贺龙的两师人。两位师长——有一位是他的堂弟——初被敌人收买，但结果终被解决了。

　　……

　　"把这些失败因素检讨了之后，接着又提说到大体上已经决定了的善后的办法。——武装人员尽可能收集、整顿，向海陆丰撤退，今后要作长期的革命斗争。这工作已经做得略有头绪了。非武装人员愿留的留，不愿留的就地分散，已经物色好了好些当地的农会会员作向导，分别向海口撤退，再分头赴香港或上海。"⑥周恩来还特别安排李立三和张国焘，对他们说："你们赶紧离开部队潜返上海。我将随部队行动，沿途由我相机处理，除应留下的人员外，一律遣送香港上海一带去。……我的病不要紧，能支撑得住。我不能脱离部队，准备到海陆丰去，担起苏维埃的旗帜来！你们快走吧！不能再讨论了，迟了就来不及了。"⑦

　　撤退香港

　　10月3日下午4时左右，流沙会议结束。起义军领导人便立即随部队分头出发，向海陆丰方面撤退。部队行至离流沙3．5公里的池尾镇钟潭村后的莲花山时，遭到包抄而至的陈济棠部的截击。部队被压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小盆地中。因敌军突然发起攻击，起义军猝不及防，人员混杂拥挤，一时陷入混乱状态。在危急关头，周恩来抱病奋力整队，坚持与叶挺等一起指挥部队作战。"这时，恩来仍在发烧，连稀粥都吃不下了，有时神志不清，还喊冲啊！冲啊！"⑧双方激战至天黑，结果，除部分成功地进行了有组织的突围外，起义军大部分被打散。

　　叶挺部第二十四师第七十团团长董朗根据周恩来的部署，率领第二十四师和第四军余部1000余人于10月9日前后进入海陆丰地区，后改编为工农红军第二师，由董朗任师长，颜昌颐任党代表，在中共东江特委的领导下，为开辟和坚持海陆丰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作出了重要贡献。

　　突围出去的起义军领导人和革命委员会成员李立三、恽代英、彭湃、张国焘、贺龙、刘伯承、郭沫若等，在当地中共党组织的帮助下，于10月7目前后分别从陆丰县的甲子、碣石和惠来县的神泉乘船赴香港。

　　与此同时，留守三河坝的朱德部也于10月1日与敌钱大钧部展开激战，10月5日撤出大埔，随后由饶平进入福建，后转移到湘粤边区。

　　在突围中，周恩来一直和叶挺、聂荣臻在一起。他们在中共东江特委委员杨石魂的帮助下，先是转移到流沙附近马栅村一户农家。接着，又由杨石魂护送，经惠来转移到陆丰县距海边不远的金厢，住在区委书记黄秀文家里。当地党组织一面延医为病情严重的周恩来治病，一面筹措路费，准备船只。约半个月后，由杨石魂陪同乘船到香港⑨。

　　到香港后，杨石魂同志同省委取得了联系。把周恩来同志安置下来治病，以后他就走了。⑩不久，周恩来病情稍见好转即回上海中共中央。

　　周恩来率领的南昌起义军在转战东江中虽然失败了，但有力地推动了东江革命斗争的发展。在起义军进占潮汕期间，潮州、汕头以及澄海、揭阳县在起义军的支持帮助下，建立了红色政权，至今仍教当地人民称为"潮汕七日红".由起义军余部改编成立的红二师，以及起义军在东江各县留下的一批武装弹药和革命骨干，为东江地区开展武装斗争，建立红军和创建革命根据地，作出了重要贡献。周恩来领导南昌起义军进军东江的历史功绩，将永垂史册。

　　参考资料：

　　①《周恩来给中共中央的信》，1927年9月。

　　②刘伯承：《南昌暴动始末记》，1928年。

　　③林务农：《"七日红"期间的潮安县委》。

　　④黄雍：《一九二七年我在海丰组织暴动的经过》。

　　⑤《中共揭阳县简史》第57-59页。

　　⑥郭沫若：《流沙》，1948年7月15日。

　　⑦张国焘：《我的回忆》。

　　⑧⑩《聂荣臻回忆录》。

　　⑨黄秀文：《难忘的日|子——记一九二七年周恩来同志到陆丰》。

　　（作者单位：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  来源：《广东党史》199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