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朱德参与领导南昌起义，打响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南昌起义军南下后，环境极为险恶，他率领起义军主力余部，转战湘粤赣边境，艰难地探索中国革命道路。八七会议召开后，朱德创造性地执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于1927年12月上旬至1928年1月上旬间，率部队三度进人仁化、犁铺头等地开展活动。有粤北这块广袤坚实的红土地的承载和滋养，又有勤劳勇敢的仁化人民的大力支持和拥护，使朱德得以把保存南昌起义的火种与推动中国革命走向深入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做出开辟仁化革命局面、发动湘南农民起义、上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实行从正规战向游击战的军事战略转变等一系列重要决策，从而极大地向前推进了中国革命的进程。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缅怀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开拓革命新道路的雄才大略，回顾仁化人民为中国革命做出的重要贡献，对于贯彻中共十八大精神、推动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走向深入，对于激活革命老区的红色文化资源，在引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中焕发青春活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一进仁化：用人民军队做农民运动的坚强后盾，扫清仁化暴动的障碍，打开北江革命的新局面

　　1927年10月，根据中共中央指示，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广东省委召开联席会议，要求各地迅速恢复党的组织活动，贯彻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并把发动农民暴动作为主要任务。1927年12月上旬，朱德率部从湘南资兴南下抵达粤北仁化县境时．正赶上中共广东省委紧锣密鼓地策划仁化农民暴动，积极应对四一五反革命政变后的复杂形势。白色恐怖笼罩广东大地，仁化的共产党员、农运骨干、农民自卫军及党的组织等领导机关处于分散隐蔽状态，仁化革命运动转入低潮的形势下，朱德率南昌起义军主力余部的到来，对仁化革命人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和支持。一进入仁化，朱德就和中共广东北江特委取得联系，并被任命为北江特委委员。

　　朱德对仁化革命的支持，可以追溯到1927年11月。当时，为了保存南昌起义的革命火种，朱德正在江西境内进行著名的"赣南三整".期间，他就派出起义军第十二支队10人到仁化董塘。这10人与第五区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委员邹耀胜接上关系后，立刻深入农村进行宣传，发动农民群众起来革命。从这时起，仁化的共产党员、农运骨干和农民自卫军指战员才逐步集中，党的组织、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军等机构也逐步恢复了活动。①12月10日，朱德率部抵达仁化。当晚，他就在仁化董塘墟泰丰店主持召开第五区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骨干会议，做出立即采取革命行动的决定。会议一结束，起义部队和农会干部立即行动，乘夜出击，迅速逮捕了土豪劣绅33人。11日，第五区农民协会在禾坪岗召开群众大会，公审土豪劣绅。朱德主持大会并在会上讲话，揭穿国民党反动派倒行逆施破坏革命的阴谋，宣传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号召一切被压迫的农民起来参加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接着，判处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谭学云等24人死刑，立即执行枪决，其余的当即释放。②这次公审大会，给封建地主阶级以猛烈的冲击，动摇了反动统治的社会基础，为仁化农民暴动扫清了障碍，标志着仁化革命运动已经由被动抵抗转为主动进攻阶段。

　　二、移师犁铺头：利用军阀内部矛盾休整练兵，率先实行从正规战向游击战的转变

　　朱德一进仁化，原本是奉中央指示，率南昌起义军主力余部兼程南下参加广州起义。尽管广州起义很快就失败了，但朱德并不知情。直到1927年12月19日率部走到曲江，才得到确实的消息，并收容了广州起义失败后撤出的200多人。为了保存革命力量，朱德就在韶关西北30里的犁铺头驻扎下来，进行休整和练兵。指导练兵期间，他总结南昌起义以来武装斗争实践的经验得失，比较系统地提出了游击战的思想，率先开始了我军由正规战向游击战的转变。

　　游击战理念，可以说是朱德早年军事实践的宝贵积累。无论是在护国战争和西南军阀混战期间，还是留学德国和苏联期间，都有朱德探索的历史记忆。南昌起义失败后，朱德在我们党开始独立掌握革命武装的新的历史条件下，再次展开了对游击战术和军事战略转变问题的有益探索。1927年l0月向湘粤赣行军途中，他就经常与人谈革命前途，谈继续革命的方法。指出今后中国革命战争的主要形式是"农民的游击战争"；强调中国革命必然要向前发展，"因为中国军阀的军阀性、买办性、封建性，他们之间不能协调，他们自己打起来，就不会追我们了，我们就可以发展了。"③11月，江西上堡整训时，他又提出新战术，即从打大仗转变为打小仗，从打硬仗转变为有把握的仗就打，没有把握的仗就不打，开始向游击战争的方向转变。在战斗队形方面，由一线式改为"人"字式。④鉴于起义军物资和装备供应十分困难，朱德还与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建立反蒋统一战线。

　　在犁铺头，朱德根据形势的发展变化和自己的实战经验，重新编写出步兵操练和阵中勤务两本教材。在这些教材中，他提出了"强敌进攻莫硬打"，"抓敌弱点我猛攻"，"孤敌疲敌我围歼"，"常遣精兵骚扰敌"等作战原则。在训练中，他还要求指挥员在战斗中要知己知彼，重视对于敌情的搜索和侦察工作，不摸清敌人的情况不动手；"我们人少枪少，不能和敌人硬拼，我们要瞅敌人的弱点。我们要注意避实击虚的游击战术。"在朱德的部署下，部队于12月19日晚就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到农村中去，发动群众打土豪。从这时起，开始实行由正规战向游击战的转变，部队不再打硬仗，而是开始打游击，打一仗就退几十里，有比较好的机会就休息几天。⑤从朱德游击战思想形成的理论形态上看，他在犁铺头的探索和实践占有重要地位。湘南暴动中的军事作战，则是上述游击战思想的付诸实践。需要说明的是，任何一个重要思想的提出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历一个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讲，在时空上与犁铺头如此靠近的仁化、韶关，也都应该分享承载和孕育朱德游击战思想的荣誉。

　　坪石战斗大败许克祥，是朱德游击战方针的最初成功运用。1928年1月，国民党军许克祥独立第三师由韶关进犯宜章，已兵至岩泉坪、屯粮坪石镇。许克祥认为以他6个团去吃掉朱德的1个团，自己有绝对把握。朱德提出：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决不可采取南昌起义后那种死打硬拼的方法，同敌人拼消耗。要扬长避短，用游击战和正规战相结合的打法。具体部署是兵分两路，各个击破。主力由朱德、陈毅率领，直捣岩泉圩，消灭许克祥的两个主力团；另一路迂回侧后夹击。许克祥腹背受敌，无法招架，率部逃往自己的大本营坪石。朱德又命令两路兵力合成一路，乘胜以最快的速度追击，不给许克祥部有喘息的机会。坪石战斗战果辉煌。朱德1个团不足2000人，一举击败许克祥1个师，俘虏1000多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并占领了许克祥的司令部和后方仓库。应该说，这时的起义军，已经不是只会进行正规战的部队了。经过朱德的训练和实战，已经开始产生了游击战和运动战。

　　三、二进仁化：攻占仁化县城，改编仁化农民自卫军，为仁化农民暴动奠定强大的力量基础

　　朱德二进仁化的时间是1928年1月4日至6日。朱德率部队从韶关回师仁化董塘，与当地农民500多人，进攻仁化县城。由于反动地方团队防备松懈，只与警戒的敌人稍有接触，便顺利占领了县城，缴获一批枪支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打开监狱解放被关押农民50多人，筹款2000多元。1月6日，在朱德主持下，仁化农民自卫军组建为工农革命军独立第四团，团长刘三凤，下设4个营。朱德起义部队还留下滕铁生、杨开平、石生根、蒋国杰、孙德隆、刘海、何大修、刘光明8名官兵，协助和指导仁化党组织开展革命斗争，并送给独立第四团2箱子弹和一批武器，鼓励他们积极开展武装斗争。这支武装力量在仁化农民暴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三进仁化：决定脱离范石生部，发动湘南暴动，在湖南建立根据地

　　1928年1月上旬，国民党广东省政府发觉朱德部队隐蔽在范石生部，要范解除其武装，并逮捕朱德。范把消息透漏给朱德，通知他赶紧撤离。这时，朱德也接到中共广东省委通知，要他率部脱离范石生部，到广东省东江地区海丰、陆丰县境和广州起义军余部会合。朱德就以"野外演习"为名，率部撤出犁铺头北上，准备折向东江地区。范石生部官兵三四百人脱离范部随朱德出发。但抵达仁化时，发现被国民党军方鼎英第十三军截住了去路，便折回北进，计划去湖南找一块地方建立根据地。离开仁化西移时，朱德决定首先在湘南组织宜章暴动。

　　1月21日，朱德部队智取宜章县城，兵不血刃。朱德在庆祝胜利的群众大会上宣布：我们是工农革命军，是共产党领导的帮助穷人打天下的军队，我们已经推翻了国民党县政府，逮捕了一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我们支持大家组织起来闹革命，工农只有自己掌握了武装，彻底打倒蒋介石等新老军阀，实行耕者有其田，才能真正当家做主人。会上郑重宣布起义军改名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朱德任师长，并恢复使用真名朱德。

　　五、抵制湘南特委的"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决定撤离湘南，向井冈山转移，把保存南昌起义的火种与开辟革命根据地、推动中国革命走向深入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朱德是大革命失败后党内最早提出建立农村根据地思想的领导人之一。转战湘粤赣边境期间，他就对毛泽东在井冈山搞工农武装割据高度关注，并且积极主动地与其建立联系。

　　1927年11月中旬，他派出在部队中的毛泽覃到井冈山与毛泽东取得联系。毛泽覃参加南昌起义后，一直随朱德转战。毛泽覃从湖南省资兴经茶陵到江西省宁冈后，向毛泽东详细地介绍了朱德部队的情况。毛泽东同样关心南昌起义部队的动向。在此之前，他已经派出第一团卫生队党代表何长工下山，打探这支队伍的消息。

　　12月中旬，驻湖南省桂东县城的第十六军第一四一团在张子清、伍中豪率领下经茶陵返回井冈山。朱德利用与范石生的关系，帮助该团把从范石生那里获得的一批子弹带上井冈山。

　　经过几个月的辗转奔波，12月下旬，何长工终于在犁铺头见到了朱德。朱德详细地询问了有关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和井冈山地区的情况，包括能否屯兵，有无群众基础等。并说："我们跑来跑去就是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已经派毛泽覃同志去找毛润之了，如果不发生意外，估计已经到了。"何长工临别前，朱德给了他30块光洋，并对他说：我们这两支部队要经常联系，将来部队力量要集中。⑥无独有偶。12月21日，中共中央也给朱德及其全军官兵发出指示信。主要内容之一，是要求朱德率领部队从范石生的军队中分化出来，立即与湘赣边界的毛泽东联络，共同计划，发动群众，以这些武力造成割据的暴动局面，建立工农兵代表会议——苏维埃政权。问题是带这封信的李鸣柯几经转折，都没能找到朱德及其部队，只好返回上海。

　　1928年3月上旬，湘桂军阀混战结束。在蒋介石的调停下，湘、粤、桂军阀开始联合起来，以9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对湘南革命力量进行南北夹击。中共湖南省委实行"左"倾盲动主义，派人到朱德部队传达省委决定，要把沿湘、粤大道两侧各五里的村庄房屋全部烧毁，以免国民党军从广东沿大道进占湘南。朱德抵制了省委决定，并纠正了一些"左"的错误做法。他每到一地，便告诫干部群众说："房屋楼阁都是劳动人民造的，革命成功了都要归还人民，烧了多可惜！""反革命分子要杀，但要分清首恶和胁从，一概皆杀，树敌过多，于革命不利。""不分青红皂白地烧杀，势必把革命搞乱。"⑦3月25日，国民党军已经在塘村、坪石等地集中完毕，准备于30日向我军发起总攻击。面对这一严重局面，湘南特委仍然强调"守土有责"，指示湘南所有武装力量全部投入战斗，与敌硬拼。朱德根据敌人兵力数倍于己的情况，借鉴南昌起义部队南下失败的教训，为保存革命力量，坚决主张避敌锋芒，主动转移。最后，他不顾湘南特委的反对和阻挠，毅然决定工农革命军和湘南起义农军撤离湘南，向井冈山转移。这时，毛泽东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第二团，已到达酃县中村。3月1日，朱德部队攻占耒阳后，毛泽东就派毛泽覃带一个特务连前往取得了联系，同时，将所部第一、第二团分成左、右两翼，准备掩护湘南起义军转移。

　　（作者系国防大学军队建设与军队政治工作教研部教授。）

　　①②中国共产党仁化县地方史》第1卷（1925-1949），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年版，第31页。

　　③④《朱德年谱（1886～1976）》上（新编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94页。

　　⑤（同③④）第97-98页。

　　⑥（同③④）第99页。

　　⑦（同③④）第1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