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

　　张炎，字光中，吴川县塘最区（今吴川市塘最镇）樟山村人，原国民党十九路军爱国将领。1932年，张炎率领第六十一师（张任副师长）参加“一？二八”淞沪抗战；1933年，任四十九师师长，参加福建人民革命政府的抗日反蒋运动；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广东省民众抗日自卫团第十一区统率委员会主任委员，动员在南路的十九路军旧部抗日，从事抗日救亡活动；1945年1月，在吴、化、廉、梅各地人民抗日民主武装斗争的推动下，举行了抗日武装起义，成立高雷人民抗日军，攻下吴川县城，震动粤桂两省，成为南路著名的抗日战士。

　　（一）

　　张炎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父亲张河珍于清末赴越南行医、算命，在海防与一姓范女子结婚。1902年9月22日，张炎出生于越南。民国初年，张炎随父亲归国，在村中私塾就读两三年，旋即辍学到龙头圩仁和堂中药店当工人，后又到广州湾当茶馆工人。他对法国殖民主义者的侵略罪行和殖民地人民的疾苦，耳闻目睹，从而萌发了反帝爱国思想，立志寻找自由民主的出路。20年代初，他随堂兄张世德参加孙中山领导的粤军，受到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影响。在大革命中，他参加了南征邓本殷，北伐吴佩孚，由于作战勇敢，勤奋好学，由勤务兵晋升为特务长、排长、营长。大革命失败后，他走了一段弯路。在蒋介石对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三次“围剿”中，张炎为援救被红军包围的十九路军总部和蒋介石嫡系部队第九师蒋鼎文残部，率第六十一师与红军激战，遭到红军重创，全师“死伤了三分之二，撤退时几乎用全体官兵去抬伤兵还不够”。他看到苏区红军作战勇敢，深得人民拥护；参加反共内战不得人心，徒遭损失，分清了革命战争与反革命战争的界限，此后，便发誓不再参加反共内战。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张炎对国民党当局的不抵抗主义非常愤慨。当时，他驻防南京，与蔡廷锴（第十九军军长）、翁照垣（一五六旅旅长）等将领发起组织“西南国民义勇军”，推选蔡为总指挥，他和翁为两个独立旅旅长，请缨北上抗日，正当他们准备出发之际，“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了。1月30日晚上，张炎接到驻上海十九路军总部命令，连夜率领六十一师（辖一二一、一二二旅）开赴上海，参加抗日，先后在吴淞、庙行等战役中浴血奋战，重创日军。2月13日，张炎所部从蕴藻浜北瑞纪家桥出动，配合友军作战，击退了强敌“久留米”师团主力，使敌企图从几方面包抄吴淞守军的计划完全破产。2月22日，日军倾巢出动，强攻庙行以南张治中第五军所部的麦家宅阵地。正在危急时，张炎率一二二旅两个团由竹园墩出击，配合第五军作战，三面夹击日军，使敌仓皇溃退。此后一连数天，张炎率所部一二一、一二二旅坚守阵地，密切配合友军作战，多次与日军开展肉搏，使阵地终于收复，敌酋植田的总攻计划破产。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十九路军多次粉碎敌人的进攻，迫使日军三易其帅。但是，由于蒋介石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方针，极力破坏抗日运动，十九路军终于被迫退出上海。这使张炎受了一次深刻教训。1933年，日军占领了东北三省后又侵占了热河。在全国民人要求抗日救国的呼声下，张炎又与蔡廷锴、谭启秀（七十八师副师长）组织“援热先遣军”，以蔡为援热军前敌总指挥，谭为第一旅旅长，张为第二旅旅长。先遣军计划由福建取道广东集中，经湖南郴州北上，支援热河抗日。但当他们到达耒阳时，南京政府已与日本签订塘沽协定，命令先遣军回师。张炎北上抗日愿望未能实现，“他于悲愤之余，才明白抗战与民主是分不开的，要求抗战实现，必须实行民主政治”，因而产生了反蒋思想。

　　1933年福建事变时，张炎曾积极参加抗日反蒋运动。他在事变前，接任国民党独立第四十九师师长，整编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使它成为十九路军的主力部队之一。“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成立之后，他任第四军军长，通电退出国民党。福建人民政府的成立，曾使蒋介石大为震惊；但是，由于它内部不团结，又没有得到各反蒋势力的支持，很快便陷入孤立无援、软弱无力的境地。它虽然同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工农红军签订了抗日反蒋协定，但中共中央由于存在“左”倾关门主义的错误，没有给它以应有的援助。它在蒋介石的猛烈围攻下，终于遭到失败。蒋介石为了消灭十九路军，除派大批军队进攻外，还派人打进十九路军内部进行破坏，用金钱、官职收买十九路军的高级将领毛维寿等人；派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运动张炎。在蒋介石的强大军事压力下，张炎被迫接受“和平解决”条件。蒋介石为了拉拢张炎，委任他为第七路军副总指挥。张炎对蒋介石存有戒心，没有受任。不久，他出国游历，考察欧美和苏联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受到民主进步思想的启发，1936年秋归国后，走上了抗日民主的革命道路。

　　（二）

　　张炎回国后，蒋介石没有起用他，只派他到南京陆军大学特别班受训。“七七”事变后，张炎离开陆军大学返广东参加抗战工作。当时，国民党驻广东军事首脑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在人民要求抗日的压力下，组织“广东省民众抗日自卫团统率委员会”，张炎被任命为第十一区统率委员会主任，派回南路工作。1938年2月，张炎怀着一股爱国热情回到梅录后，立即动员散居高州六属的原十九路军将士起来抗日，成立十一区统率委员会，提出“抗战利益高于一切”、“保乡卫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等口号，号召各县成立民众抗日自卫团。首先，张炎说服其堂兄张世德家属，把所藏枪支献出，并把自己在广州湾、香港的部分房产变卖，将所得款项作为抗战经费。同时，他还在梅录近郊五里营举办省第十六干部教导队训练班，培训南路抗日自卫团的骨干力量。

　　张炎热情支持南路人民的抗日救亡运动。当时，中共广州市委外县工作委员会派共产党员萧光护到梅录开展抗日救亡工作。萧光护在梅录成立“梅录各界民众义务抗日宣传队”，宣传抗日救国，深得张炎赞赏。张炎及其夫人郑坤廉亲自陪同该队副队长苏翰彦到广州筹款，募捐白银3000多元，作为宣传经费；并支持他们成立抗日自卫话剧团，同该团一道到南路各县巡回演出《飞将军》、《凤凰城》、《铁扫帚》等进步话剧，推动南路抗日救亡运动。

　　1938年6月，曾在大革命时期参加领导南路革命斗争的陈信材、彭中英根据中共党组织的指示，在梅录创办一份宣传抗日的报纸《南声日报》，以陈信材为主编，萧光护，彭中英为顾问。该报因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抨击国民党的投降策，引起国民党当局的仇恨，梅录管理局局长萧组曾企图封闭报社，逮捕工作人员。但张炎对该报极力维护，还拨款资助，使该报成为南路人民抗日的喉舌。在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影响下，张炎夫妇注意吸收妇女参加工作。1938年3月24日，在梅录成立第十一区妇女抗日服务队，以郑坤廉为总队长，李朝晖为副部队长，队员280多名。此外，张炎夫妇还拨款办民众夜校，扩大抗日宣传阵地。1938年10月，张炎在高州接任广东省第十一区游击司令。他拥护中共提出国共合作抗日的主张，渴望得到共产党的支持。他曾向中共粤中特委派到南路工作的周明提出，要求帮助干部问题。12月28日，中共广东省东南特委派刘谈锋率领的香港学赈会青年回国服务团（第一团）26人到达高州，张炎热情地介绍他们到高州、信宜、电白各县工作。1939年3月间，中共广东省委派周楠到南路建党，并推动张炎抗日。张炎接受他们提出的各种建议，坚持团结抗日。

　　在中共南路党组织的支持下，张炎积极发展抗日群众组织。1938年11月，张炎招收300多名进步青年，组成十一区游击司令部抗日救亡乡村工作团，下设6个队，分别派到各县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由于乡工团宣传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怀疑和反对。1939年1月1日，李汉魂接任国民党广东省政府主席以后，推行蒋介石的片面抗战路线，不但反对建立人民抗日团体，而且取消了全省各级统率委员会和24个游击司令。但是，由于张炎在淞沪抗战中已负盛名，在南路威信颇高，李汉魂不得不委任他为广东省第七区行政督察专员。张炎于3月间接任以后，旋即将乡村工作团改为专员公署的战时工作队；7月间，又将战时工作队改为学生队，由原来300多人发展到800多人，仍由张炎兼任总队长。在学生队工作的共产党员达100多人。

　　张炎对卖国投降的汉奸深恶痛绝，坚决予以打击。1938年冬，张炎首先逮捕了南路臭名昭著的大劣绅、大汉奸林绳武。当时，李汉魂曾致电张炎，要求从轻发落。张炎以其投敌证据确凿，坚决将他处决。1939年初，张炎又镇压了电白县大恶霸、大汉奸许宝石、许伯伦父子。接着，张炎还打击了茂名“走私大王，，邓秀川（邓龙光、邓鄂之父），把他偷运出口的桐油、钨矿、烟土、白银、青麻、黄麻等300多担私货全部没收。张炎认为，以抗战物资资敌，与汉奸无异，于是下令严禁。他还在茂名、电白、化县山区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积极准备对付日军入侵。

　　张炎的抗日爱国行动引起国民党顽固派的不满。1940年“周文事件”发生，他们即以武力强迫张炎下台。

　　1939年冬，蒋介石发动反共高潮，指使政治部主任陈诚诬蔑八路军（又称第十八集团军）“游而不击”，说什么“延安无一伤兵就是证据”。1940年1月15日，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等发表通电，予以驳斥。3月29日，学生队副中队长周崇和（罗文洪）、队员文允武（两人均是共产党员）到茂名县新垌乡宣传，将通电散发，被当地反动乡长邓桂藩逮捕，送交张炎。南路行署主任罗翼群主张严办。张炎听从中共南路特委的意见，大义凛然，表示宁可丢掉乌纱帽，也不愿杀害革命青年。为了保护进步力量，他毅然将周、文两人释放。李汉魂认为张炎“赤化”南路，派邓鄂率一个师到高州，准备围攻张炎。1940年夏，张炎被迫辞职，避居香港，直到香港沦陷后才回广西。

　　（三）

　　1943年2月16日，日军进占广州湾和雷州半岛后，吴川处在日寇严重威胁之中。张炎十分关注南路人民的安危，多次回乡探望，并通过李济深的关系，推荐詹式邦任吴川县长，布置他与共产党员陈信材、郭达辉等联系，共同组织抗日联防队伍，卫国保乡。

　　1944年4月，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挽救其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援救它侵入南洋的孤军，把中国大陆作为它垂死挣扎的基地，抽调10余万兵力，发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豫湘桂战役。9月初，日军由湖南、广东及越北三面向广西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侵入雷州半岛的日军亦以一个旅团配合。张炎在桂柳会战已经开始的紧张形势下，于9月14日从柳州回南路。张炎这次回南路工作，得到李济深、张发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的支持。他被任命为中将参议、第四占区视察。这时，李济深与蒋介石有矛盾，已卸去国民党战地党政委员会副主任、国民党军委会桂林办公厅主任等要职，参加抗日民主活动。他企图利用史迪威与蒋介石的矛盾，争取美国政府提供装备，依靠其旧部属蔡廷锴、谭启秀（当时任三罗游击总指挥）、张炎等，在两广南路发展抗日民主武装力量，并准备与中共地方武装合作抗日。但张炎回到南路后，受到高雷守备部指挥官邓鄂牵制，迟迟不能开展工作，后在中共南路特委的推动下，才积极开展武装抗日活动。

　　湘桂战役开始以后，驻雷州半岛日军经常骚扰吴、廉、化边境。11月23日，廉江民众自卫联合队指挥黄剑夫率领日伪军混合队约100人，进犯吴川县流乡。中共吴廉边区特派员黄景文率游击队抗击。张炎派詹式邦（当时任国民党少将参议，兼指挥电吴梅沿海警备第四、第五大队）率电吴梅沿海警备第五大队前往增援、在吴廉边的钩镰岭与敌遭遇，激战至24日凌晨2时。是役毙敌中村中尉分队长以下10多人。钩镰岭战斗对张炎鼓舞很大。此后，他加紧发展抗日武装，把原来几十人的队伍扩充到400多人。

　　钩镰岭战斗暴露了人民抗日游击队的力量，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注视。他们派特务侦察共产党，由于张炎反对，詹式邦没有执行他的命令。于是，邓鄂把矛头首先指向张炎。张炎为了反击顽固派，1944年12月，在柱樟山村秘密召开“七人会议”，邀请中共南路特委派代表参加。张炎在会上说，邓鄂已调一五五师从信宜南下，准备配合保安团进攻吴川抗日力量，他已决定组织武装起义。陈信材、黄景文等当即表示支持。但是正当张炎派陈泽等人同旧部属联系时，邓鄂已派茂阳师管区李昌保安团围攻化县自卫总队，将张炎的得力助手、化县县府秘书兼总队副文邵昌杀害。文邵昌之死，促使张炎加紧准备起义。1945年1月13日，詹式邦获悉邓鄂已下令撤销他的职务，要他把部队交给反动县长邓侠指挥，当晚即与梁弘道（共产党员，詹部秘书）到樟山向张炎汇报。张炎看到战火已迫在眉睫，遂决定立即起义，并通知中共南路特委，要求派游击队配合。

　　当晚12时，张炎、詹式邦率所部700余人，分三路进攻吴川县城塘最。张怡和大队攻打县府（塘最上圩），詹式邦率电吴梅沿海警备第五大队攻打中圩，张世才大队攻打上圩、新北丹。拂晓前，三路同时发起总攻击，经4小时激战，迫使邓侠5个中队400余人全部缴械投降，俘获反动县长邓侠（后逃跑，被游击队处决），于14日上午攻下塘。当时，黄景文、王国强（吴川中区特派员）率领陈汉雄、陈以铁两个游击大队配合张炎起义部队，收缴地方反动势力的武器，解放吴川全境。

　　张炎起义后，曾向中共南路特委提出将起义部队编入南路人民抗日游击队，但特委没有同意接收。经协商，由张、詹部队独立组成高雷人民抗日军。张火任军长，詹式邦任副军长，曾伟当政治部主任。高雷人民抗日军贴出布告，表示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为消灭日寇，反击反动势力而斗争。张炎起义对国民党当局震动很大。广东省政府悬赏100万元巨款通缉他，邓鄂立即集中优势兵力向他进攻，并派茂阳师管区副司令萧仲明率保安团“围剿”吴川。1月24日，萧仲明反动军队占领塘最，对樟山、高岭实行“三光”政策，烧毁张炎、詹式邦的屋宇，残杀革命群众。

　　萧仲明反动军队进攻吴川时，南路人民抗日解放军（原南路人民抗日游击队改称）和高雷人民抗日军已向化县转移，计划攻下化州，再进攻高州。由于国民党已派重兵扼守化州，中共南路特委在化县中垌召开了军事会议，邀请张炎、詹式邦、曾伟、叶春、喜廷玺参加，宣布放弃进攻高州计划，决定先攻下廉江县塘蓬（县府所在地），再进军粤桂边，开辟抗日游击根据地。中共南路特委率人民抗日解放军主力向廉北转移，派陈醒亚率一个独立大队配合张炎所部向廉江之灯草、武陵进军，两路夹击塘蓬。1月30日，张炎所部和陈醒亚独立大队进入灯草村，次日攻下武陵，歼灭顽军一个连。这时，廉江县长黄镇用电话告知张炎，说张发奎有电报来，要张炎到百色商量解决南路政局问题。张炎企图用政治手段解决塘蓬之敌，旋即把部队开回灯草。黄镇、戴朝恩（即铁胆）借派人送电报为名，麻痹张炎，乘张炎不备，进行突然袭击。2月1日，戴朝恩的雷州独立挺进支队，黄镇的廉江县自卫大队以及茂阳师管区补充第一团李昌所部共1000多人，分三路进攻灯草。他们于下午4时占领制高点，居高临下，用猛烈炮火进行轰击。张炎部队一片混乱，不能进行有效的还击，被迫向村背山谷撤退。当晚，张炎在大寮塘村召开紧急会议，提出各自决定方向，他自己入广西与李济深、张发奎联系。结果詹率所部回吴川，曾伟带三四十人随陈醒亚独立大队回司令部，张炎带10多个随从人员入广西。张炎于3日到达博白县英桥圩时，被玉林专员兼保安司令梁朝玑的反动军队逮捕。

　　张炎被捕后，邓鄂一面派要员到玉林监督、贿赂梁朝玑；一面组织高州党政军各界“声讨”张炎，说他“勾结奸党叛乱”，致电蒋介石，要求将他就地枪决。梁朝玑于3月22日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将张炎杀害了。张炎在敌人面前顽强不屈，视死如归，牺牲时才42岁。1958年6月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追认他为革命烈士。（谭光义）

　　原载《情怀粤桂边》，广州地区老游击战士联谊会粤桂边分会编，2006，10